另一件让秦徵始料未及的事,是他出名了。因为他和公子舁的疯狂一赛也好,他对秦王的不识时务也罢,总之他出名了。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秦徵看来,在京都的圈子里出名不是什么好事。三天两头有人找上门,他自然是要陪着寒暄的,于是他干脆不呆在帐中了。结果随便走在路上,也有人和他打招呼。
他真是躲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
狩猎快结束吧,放他去边关!
秦徵一边与秦往在外面乱溜达,一边抱怨。
秦往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有点搞不懂秦徵,“你那么想从军干什么?边关老是打仗多危险啊。想建功立业,上次秦王让你做官你干嘛犹豫?舍近求远。”
“我……”秦徵正要开口解释,又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秦徵长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
这回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不认识的居多。
秦衍牵着马,旁边站着的是郑桑,还有秦微一道,再旁边有个穿蓝衣服的,未曾见过。
秦徵与秦往过去打过招呼,才知道中间那个蓝衣少年名唤乐迅,是内史之子。乐迅想叫大家一同喝酒,正来找秦衍,又遇上了秦徵、秦往二人。
乐迅叫秦徵、秦往一起。秦往向来是爱热闹交际的,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戳了戳秦徵要他也去。
秦徵正要开口,远远看见一道青色的影子快步过来,乐迅忙不迭迎上去。
许秩……
秦徵的脸色冷了几分,嘀咕了一句:“他怎么来了……”
站在一边的秦往听到秦徵的碎语,轻声笑说:“许循之与乐子迅是同窗好友,他不来才奇怪。”
说话间,许秩已经过来,与众人一一致意。轮到秦徵,秦徵直接把头撇了过去,假装没看到。
对此,许秩倒是十分泰然,并不以为意。
公子徵的脾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毕竟是个连秦王的面子也敢拂的人。
若换做平时,许秩也不是不能借口离开,只是今天是他友人乐迅做东,只能辛苦公子徵一会儿了。
辛苦谈不上多少,就是还有股气没消。
秦徵一看到许秩就会想起那天的事。他本是惊叹许秩那天在街上的骑术,叫许秩赛马就是要看看许秩的真本事,真本事没看到反过来被人让了一手。
思及此,秦徵自然没心情和他们一起玩闹了,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徵公子有什么事吗?”作为东家的乐迅追问了一句。
“啊……我……”借口却不是能那么信手拈来的,秦徵吞吞吐吐。
一侧的秦衍猜到秦徵是碍于许秩,便替秦徵打了个圆场:“子徵要教郑娘子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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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教郑桑骑马,秦衍在说什么鬼话?
秦徵侧头看向公子衍,不明所以,他什么时候要教郑桑骑马了?
秦衍会心一笑,知道这样太突然,秦徵是一时不知所措,当着众人解释道:“郑娘子要我教她,我怎敢在子徵面前弄斧,所以就拜托子徵了。”
秦衍今天牵马出门就是要教郑桑骑马的,不想乐迅相邀。既然秦徵不想去,正好可以拜托秦徵。既解了秦徵的围,又给郑桑找了个更好的师傅,也不算他食言而肥,三全其美。
秦衍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对其余人说:“好了,我们走吧。”
只留下秦徵与郑桑面面相觑。
郑桑也是满脸困惑。她请求公子衍教她骑马是真,公子衍要去赴会,她原以为不过今天作罢,于她并没有大所谓,毕竟她要的不是这一朝一夕,结果莫名其妙自己就被甩给了公子徵。
事已至此,再想其他也无益。
相顾无言良久,郑桑上前,对秦徵欠了欠身,嘴角莞出一个笑,态度谦逊,声如黄鹂,“麻烦徵公子了。”
不得不说,郑桑很美。从秦徵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熠熠生辉的珠簪和低垂恭和的眉眼。那一汪浅笑,柔软轻弱,是男人眼中女子应有的气质。
是郑桑展现的气质,而不是她最本质的那一面。
她可是个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人妻子的女人,太子妃,王后,她包藏的野心,不是柔弱的姿态可以承担的,而是隐于更深处的心机,用这样的外表伪装,让人放松防备。
若不是那日在树上听到她的言论,秦徵也会为她刻意放低的姿态迷惑。
秦徵双手交叉手在胸前,颇为怀疑地问:“你真不会骑马?”还是为了接近秦衍的谎话?
郑桑抬头看向秦徵,老实摇头回答:“不会。公子何出此言?”秦徵为何一脸洞察的笑容盯着她?这种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可能真的不会吧,不然也不至于打扮成这样学骑马。身上确实像模像样穿了件胡服,但那满头的珠翠,骑马能扇肿她自己的脸。
会不会都和他没关系,她要的不是他这个师傅,他也不想收她这个徒弟。
秦徵指了指她的脑门,嘲弄道:“你先把你一脑袋花里胡哨的取了,再说什么学骑马吧。”
被他这么一说,郑桑摸向一下自己的头发,碰到扎手的银簪与流苏,一时语迟。
原来公子徵是在笑话她做样子,所以一脸看透的样子。殊不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她这样的美人就更爱惜自己的容貌装着了,正是她不会所以才要他教,不然要他干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然和男人争论是讨不到男人的欢心的,她又是个“温柔贤良”的女子,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公子所言甚是,是我……”郑桑正欲赔笑辩解,话才开了个头,秦徵挑眉轻蔑一笑,不耐烦地冲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郑桑嘴角微微抽动,默然地看着秦徵的背影,心中一时涌出错愕、恼怒、嫌弃,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说。
他这是什么态度,瞧不起她?果然是小门小户出生,听人把话说完的教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