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新娘新郎扔过捧花,跳完第一支舞,婚礼晚宴正式拉开帷幕。
悠扬的圆舞曲徐徐在黄昏迟暮中流动,成片的异彩闪灯延绵成细浪翻涌的光海。
婚礼流程和薛灵参加过的西式婚礼无差,不同的是舞池里的人寥寥无几,更多人选择在自助餐前聚集。
“羊排还没烤好,先吃点刺身。”
“这几年你是躲着我去学杂技了?”
薛灵拿过邵应廷手臂上沉重的瓷碟,叫来捧着饮料的适应生打算拿两杯香槟,邵应廷立刻把一杯飘着棉花糖的热可可放在她面前。
“又是这个,能不能有点新意。”
邵应廷坐下:“白开水可以吗?”
薛灵小心眼地拿起烫手的瓷杯碰他的手。
肉都是新鲜烤的,鲜嫩多汁,帝政剪裁的礼服没有束缚到薛灵身上任何一条馋虫,邵应廷拿回来的肉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
除了自助餐,还有很多小游戏摊位,薛灵咬着肉串游走在两排游戏摊之间,吃完一串,就回头找跟在后面的邵应廷要。
最后真的吃不下了,停在全场灯光最璀璨的地方。
夜越深,纸醉金迷的味道越浓。
被垂灯覆盖的舞池空荡荡,不远处的海滩还有人在追逐,手上还拿着闪烁的仙女棒,像一颗颗划过的流星。
“想去海边走走吗?”
薛灵后抬腿踢起裙摆,用手指勾住,迷离的眼睛在邵应廷身上徘徊:“你这个人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不想主动?”
伶仃的脚踝被淡粉色丝带缠绕,真丝面的芭蕾鞋沾上一点草屑,却没有一丝狼狈感。
“高一缺席的华尔兹,今天该还给我了。”
邵应廷怔了怔,曾在脑中演示过无数次的动作下意识流露。
他左手背后,欠身献上右手,以最诚恳的语气出迟到经年的问题:“May I?”
薛灵没有动,反过来过来向他摊手,“蓝牙耳机带了吗?”
“带了。”他从口袋拿出白色盒子,“要连你手机吗?”
说是这样说,可一并递过去的,却是他自己的手机。
薛灵没有回答,在他的手掌上解锁,点开音乐软件,把两只耳机拿出来后,右耳的塞进自己耳朵,左耳的给他。
邵应廷接过戴上耳机,《Reality》的前奏从喑哑变得响亮,薛灵垂下的手指动了动,催促他:“再来。”
再一次献上忐忑的右手,薛灵沁凉的柔荑终于归于他的掌心,与他一同走向被众人冷落的舞池。
舞池比草坪高出一级,薛灵牵着邵应廷宽大的手踏上平整的地板,放下裙摆,屈膝敬礼后,缓缓起身退后一步。
“还记得步法吗?”
邵应廷也不急着起步,背着手等薛灵主导:“我说我这些年有定时练习,你信么?”
薛灵嗔他:“这时候知道暧昧推拉了?”
她抬起手,跳的是校园里学的简易版本,环绕邵应廷步行一圈,回到起点,两掌相贴,分开,牵手,转圈。
从前不允许的亲密在此刻完全踩过界,虎口紧握,鼻尖几乎碰上额头,两双颀长的长腿在正圆舞池里画正方形。
“学华尔兹的那几节体育课,我都有故意留意你。”
邵应廷受宠若惊:“忍笑很难吧。”
“邵队长好歹是多项目冠军,怎么没自信到这种程度。”
耳机里单曲循环着,薛灵的手指在西装肩垫上弹奏着节拍。
“动作是僵硬了点,但体育好的人,协调性不是一般人能比,你应该也有自我感觉。”
邵应廷没有否认,若拿薛灵以外的人和自己比较,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败阵。
“肯定比你另外几位舞伴要跳得好。”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薛灵前进的步伐故意越前,右腿直插入他两膝关节之间停滞,后仰着视线勾住他,“你故意缺席,是因为喜欢我,面对我时会害羞?”
薛灵全身只靠他左臂支撑,明明危险至极,她却泰然处之,苍白的指甲在他肩头画圈圈。
表情生动,揭开他遮羞的外衣,逗趣地拿捏着他从不袒露的粗鄙诗篇,还在跟他玩残酷的缠绵游戏。
如此过分,他却没有办法报复她,只能剖开诗篇恐吓她。
邵应廷用力扶起将懒在他左臂上的人:“倒也没有那么早。”
薛灵果然怔住,错愕有之,探究更多,轮到她小心翼翼。
“认真的?”
你说呢?
按照游戏规则玩法,邵应廷应该这样回答,可他不想再迷迷糊糊沉溺,撕开一点窗户纸,总要透透气的,不是么?
他收紧手臂与薛灵半身相贴,慢悠悠跳起踌躇步。
“如果是假的,你买电池只能给我现金,还轮到陪你演戏玩游戏?”
薛灵坏笑,松开与他相握的手掌,舞不跳了,环着他的脖子慢慢摇摆着。
“听着好不甘心哦。”
邵应廷也不再规矩地遵守华尔兹礼仪,两只大掌交迭置于她腰后:“你听得出最好。”
篝火在旁燃烧的感觉,薛灵再熟悉不过。
唯一不同的是,邵应廷专注看着她的时候,烈火环绕四周,却不敢灼伤她半分。
再自诩绅士的人,在他的克制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是他放纵薛灵的恶劣。
薛灵将头枕在他肩膀,前倾着,用心跳感应心跳。
“你也是从篮球场上开始的?”
黑夜中点燃烟花,邵应廷瞳仁清亮,低头用鼻尖去碰她:“也?”
薛灵扭头躲避,脸上却无一丝羞赧,清水似的脸在他锁骨处辗转:“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邵应廷不想撒谎,更不想一丝不挂失去探究的神秘感。
“不是。”他说得模棱两可,也确确实实回答了,反问薛灵,“请问‘也’又是什么意思?”
不是?
“所以是重逢后一见钟情?”薛灵不依不饶,硬要他说出具体时间。
邵应廷闭上嘴巴,示意她先回答。
“小气!”薛灵抬头让灯光洒金入眼,自顾自回忆,“毕竟认真打篮球的邵队长是大众情人,一眼难忘。以致于后来我经过篮球场的时候,总要停驻看几眼,找找有没有风姿超越邵队长的人。”
她视线从灯光间隙中的月光移向眼前人。
话不假,那一场篮球赛像铺天盖地的幕布,覆盖起她高中印象,只剩下他每一个矫健的身姿。
动心可能算不上,但记挂在心中已是极为难得。
她猜邵应廷也是同样感受。
否则如他说的,给现金钱货两讫才好。
想这段时,邵应廷一直盯着她看,笑意昭昭。
“有找到吗?”
薛灵反问:“我说的那些,是你的“也”吗?”
不太算,轻描淡写和浓墨重彩怎么会是近义词。
他一直不开口,薛灵便不依不饶,抱着他晃啊晃:“轮到你说了!快告诉我什么时候,不准耍赖!”
因愤慨而嘟起的红唇像成熟破裂的糖衣浆果,邵应廷盯着,同样答非所问:“记得我说让人闭嘴应该怎么做吗?”
薛灵眼睛刚移开,下一秒就被按住后脑。
阴影迅速下,远处的沙滩有人大喊:“老邵!别特么跳舞了,过来打球!”
薛灵无意识扭头探寻,邵应廷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单手捏住她双颊,低头吻上她的香甜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