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又吵闹的世界里,她被池彻用力抵在门后, 骨节被压得生疼无法动弹, 衣领很快被拆解变得凌乱, 白皙凸起的锁骨半遮半掩。
汹涌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情难自抑的喘息在耳廓和侧脸游走, 沾染山间朝露的黑色发丝刺着她柔软的皮肤, 带着粗粝茧子的指节狠狠摩擦在她后脖颈,舌根不停地被索取和吮吸,一阵阵地发疼发涩, 浑身变得灼热不堪。
大脑皮层泛白, 呼吸几近窒息边缘时, 她喘着粗气被躬下身的男生一把扛起, 天旋地转间, 坠入柔软的床垫,横躺在一片洁白的世界。
视线被完全遮盖前,她偏过头往窗外看去。
窗帘未曾遮盖的那一隅光景里,天空依旧是浓稠黑布,但山间却依稀升起模糊的白雾,断崖倾斜着忽近忽远,尖锐又陡峭,恍惚间,渴望凌晨四时的参天大树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一阵疼痛传来,池彻支起上半身,单手把窗帘全部闭拢回去,光线霎时黯淡,汗水从他清隽的额角浸出,他喘息的薄唇蒙着一层水光。
“专心点。”池彻肌肉因用力而紧绷成纵横沟壑的线条,像只匍匐已久的恶狼似的盯着她,低沉喘息咬上她耳边,“阿昀,你现在眼里只能是我。”
………………
过了不知多久。
俞清昀胸口高低起伏,实在忍受不了,下意识找借口道:“伤、伤口疼……”
汗渍顺着池彻凸出喉结滑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底缱绻暧昧:“伤口?”
俞清昀颤着唇齿,有点心虚,哆哆嗦嗦说:“就……就之前缝……缝合的那个伤口。”
池彻眉头蹙起,低睫看。
停下。
缓和了不知多久。
他覆在她耳边,浑身仍绷得紧,低低骂了句:“操。”
而后翻身离开,哑着嗓音来拉她:“手给我。”
……
窗外天空蒙蒙亮,山间清泉潺潺声和鸟叫声相映成趣。
池彻赤着上身,靠在窗边的床头抽烟,奶白色烟气氤氲出窗外,一瞬吹散在空气中。情/潮褪去后的男生姿态倦怠,举手投足间却依旧勾人得厉害。
俞清昀被池彻搂在怀里,喘息和剧烈抖动的心跳总算逐渐平息下来。
但浑身还是发热的。
池彻碰了碰她的侧脸,闷笑着说:“你好烫啊俞清昀,嘶,我都要被烫伤了。”
“……”俞清昀被他打趣得头皮发麻,即刻弹起身,又被男生给笑着拉了回去,更紧地摁进怀里。
手正好摸到他手腕上缠在一起的四根红绳。
……她就是说刚才有什么东西膈在她身下。
俞清昀迅速转移话题,不满道:“你怎么还抢我送给杨彦他们的红绳啊?我好不容易编好的,看着容易,想编好其实可难了。”
“你还敢说?”池彻一点儿也没被发现的愧疚心理,反而恶人先告状,“亲手编的红绳,男朋友没份儿,给别的男的?还是四个?”
“……你一会儿还给他们。”
“凭什么?”池彻手指点着红绳,吊儿郎当地说,“老子这可是,自个儿花钱买的。你不给我,还不准我自己买了?这么霸道啊俞清昀。”
俞清昀咬唇睇他一眼:“……谁说我不给你了。”
她慢吞吞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细嫩纤细的手,拉过放在床头柜的包,从侧边拉链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平安结。
“呐,给你。”
池彻有些惊讶地眉微挑:“哟,我还真有?”
俞清昀:“我也从来没说你没有啊。”
而且还比他们的更复杂精致。
池彻满意了,一手递到窗边拿烟,一手搂着她,抬了抬下巴:“没手,你帮我戴上。”
“现在?”
“昂。”
池彻人坐在被子外,上身没穿,下身套了条短裤,俞清昀上下打量了他几秒,给他绑在了腰带上。
“好了。”
“行。”池彻混不吝道,“以后我就不取了,洗澡也戴着。”
“洗澡?”俞清昀不懂,“洗澡都没穿衣服,怎么戴?”
“你说呢。”池彻压低声音,恶劣道,“就戴在你刚才摸的那玩意儿上。”
俞清昀呼吸一乱,连忙躲开他的视线:“我……我要去洗澡了。”
池彻声音里染着笑意:“哦。”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俞清昀左遮右掩地坐起身,女生身材薄削纤细,背部白皙透着红痕,下床一路捡拾衣物,又把自己裹回成粽子,然后进了洗手间清洗。
俞清昀在卫生间里逗留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池彻倒是冲洗得快。
出来后,池彻又靠去窗边抽烟。
抽了会儿后,他转头看向正襟危坐在桌前的俞清昀,忽地懒懒笑了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拍了拍自己旁边,朝她招手:“过来,我看看。”
俞清昀脸又是一热,连忙拒绝:“不,不用了。”
“想什么呢。”池彻嗤了声,视线下挪,“我是说你腿上那道缝合的伤口,不会被崩开了吧?”
“……哦。”俞清昀用手背挨了挨侧脸,慢吞吞走过去,浓密卷翘的睫毛低垂,“那倒不至于,就是碰到还是会疼,但已经长好了。”
“哦,那应该是我太用劲儿了。”池彻点头,“下次轻点。”
……就已经预约下次了吗。
俞清昀脸还红着,顺口接道:“轻点儿也会疼的。”
池彻定定看了她两秒,而后慢悠悠叹了声,摇头看向窗外:“唉,真是娇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俞清昀忍不住挽唇笑出声,小虎牙浅浅支在上唇边缘。
从落地玻璃的倒影窥得女生剪影,池彻回头,心里有什么地方也莫名跟着荡漾了下。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眼睛似月牙弯弯,小虎牙灵动又可爱。
但她又很少笑,最常见的表情就是眨着双清澈透明的小鹿眼,乖巧又认真地凝着你,似乎你说什么她都信。
“笑什么。”池彻挑了下眉,却也不由得跟着笑了声。
俞清昀屈膝坐在他身旁,双手撑在膝盖上捧着脸,小鹿眼亮晶晶的:“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
“什么?”池彻顿了顿,笑道,“娇气啊?”
“嗯。”俞清昀点头,“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
大概是真的如池彻之前所说,今天的她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又或者是接受了几小时前池彻在亭子里的坦诚,她忽然有了极为强烈的倾诉欲。
俞清昀偏头回忆了下,语气诚恳道:“从小到大,所有人对我的评价都是,啊,这小姑娘好像生来就单纯懂事又听话,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老早就没了,妈又没文化,只能打一些零工,吃了上顿没下顿,看起来这么苦的日子,好像也总是乐在其中,比别家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都过得幸福滋润。”
池彻看着她,手支到窗边,“咔嚓”打火机响声,又点燃了一支烟。
静静听着没说话。
窗帘已经拉开了半截,俞清昀盯着窗外隐隐泛起的鱼肚白,说道:“其实他们都错了,我一点也不知足,也从不觉得乐在其中。我好像只是……”
她垂下眼睫,掩盖住那稍纵即逝的眸色,“很善于隐藏真实的自己。”
“有时候我似乎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我总是拥有极为矛盾的两面性。”
“小学时班里有小朋友看到了我的资料,嘲笑我没爸爸,还用石头打我,我当时默默受着不说话,但等他们都出去上体育课后,我一个人偷溜回教室,拿走他们当中两人的作业本,扔到最偏远的垃圾桶,然后再佯装没事地回到座位,听着他们惊慌的声音和互相猜疑的争吵。”
池彻哼笑了一声。
俞清昀有些尴尬地咬咬唇:“你也觉得我有点坏吧……”
“没有。”池彻耸耸肩,语气轻松,“是觉得你聪明。”
俞清昀怔了两秒,收回视线后才继续道:“后来我长大了点,有邻居可怜我们娘俩儿,上门给我妈说媒,我妈就像长期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海上的浮木一样,欣喜至极地同意了,并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赴约,穿上了最昂贵也是唯一一条花裙子,不管对方是脾气暴躁的鳏夫,还是人人嫌恶的恶棍,亦或是双腿残疾的弱智……可到最后,就算她生一副远近闻名的漂亮皮囊也没用,因为就连弱智也会嫌弃她还带了个小拖油瓶。”
“无意间听到媒人和我妈的谈话后,我瑟瑟发抖,害怕自己会被抛弃,于是做出了个非常自私的决定——装作不小心地用剪刀划破了她那条花裙子,自以为如此后,我妈短期内便没再办法去相亲——毕竟她这个人最要面子。结果果然如此,她相亲频次大大减少,她也没因为我损坏她裙子而责怪我,只是会半夜偷偷地在客厅抱着那条残破的裙子抹眼泪,老房子隔音效果差,我其实听得一清二楚,但心里的情绪却只有庆幸。”
“再后来,好几年过去,我妈嫁给了我现在的继父。他这个人,懒惰、酗酒、赌博样样都来,是我们生活动荡不安的最大因素,但我妈又软弱至极,眼里只能看到他的优点。有时候他喝醉了出门,我明明知道会危险,却还是不会提醒他。每次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心里都会升起很阴暗的想法——若是他一出门就天降不测……”
……
清晨寂静。
俞清昀话匣子被打开没能轻易合上,絮絮叨叨地从小时候一路讲到了现在,把整个自己都完完全全剖析开来,展示在池彻面前。
好像在这个深夜到清晨的时间段里,她把自己所有的身心都一并交给了池彻。
而池彻从头到尾也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嗯几声,抽完了一只又一只的香烟,很多俞清昀难以启齿,也觉得丢脸的事情讲出来,他都神情淡然,并不惊讶。
——就像是……已经听过了一遍一样。
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俞清昀抬了抬眸,外面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朝阳升起,一道白光洒在她眼眸。
她长长呼出口气,偏过头看向池彻。
男生面上也撷取到了一缕微光,浓密睫毛在高挺鼻梁上打下一片阴翳,也微眯着眼睫看向她,一只长腿屈起,唇角闲闲勾着。
倏地有抹难为情的情绪涌上心头,俞清昀摸了摸侧脖颈,讪讪道:“我是不是有点啰嗦啊……”
池彻扯唇笑了声,去摸烟盒时却是空空如也,他遗憾地啧了声,抬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正正好,“啪”的一声掉落进去。
“是有点儿。”池彻说,“但还好,也不是没体验过。”
俞清昀:“?”
她之前有像这样絮叨过?
池彻看着她,又懒洋洋笑出声:“别回忆了。”
他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嘲道,“你这选择性记忆的习惯,记不起来的。”
“……”
俞清昀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印象,索性也就没纠结了。
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想起刚才坦诚布公的那些话,俞清昀忐忑心仍未消,她揣摩着池彻神情,小心翼翼说:“你会不会对我有点失望啊?毕竟好像在别人眼里,我都是好学生来着。”
池彻被她这模样逗笑:“你现在也是好学生啊。俞清昀,你装什么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