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一片黑,勉强一些光线透来,意识模糊间我看到教室的一个学弟摇着我,好像很惊慌,但我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眼睛渐渐闭上。
下一秒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吵架,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爸,拜託你不要再跟他讲那些有的没的故事好不好?」
「阿平本来就需要开示。」
我张开眼睛,是爸跟爷爷。
「他如果没听那些故事,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不是吗?无缘之墓上面的那些事本来也都是以讹传讹,政府这边都还要重新改碑记,用正向的事去讲这个由来,你就不要再──」我爸说着。
「这样是忘本──」爷爷打断。
「爸、阿公──」我制止他们。
我爸赶紧来到我床边,关心我状况。
「爸,可以帮我去叫医生吗?」我只想支开爸。
我爸点点头就跑出去,他一走,我就赶紧下床。
「阿公,我要继续去努力了。」
「傻孩子,你真的没问题?」阿公担心扶着我。
「凡人畏果,菩萨谓因,我要去把那个因找出来。」
阿公盯着我,好像渐渐明白什么,彷彿我们心照不宣的感觉,点点头。
我头和胸口其实还是很痛,我发现伤痛是会累积的,虽然医生要我再检查头部,但至少我有吃药,应该还可以控制。
其实这次重来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因,我唯一会的都是照先前的步骤去走,但这次我有点走投无路,目前只想到可以找一个人帮忙。
「先不要告白吧。关键点应该是在你们确认彼此喜欢,就像无缘之墓上面的故事一样吧,男不婚女不嫁就不会这么悲剧了吧?」
我想到的人就是眼前的阿凯,虽然平时爱跟我打嘴砲,但他反而给我一条可以试试的路。
「唉,我那么认真回你干嘛?你现在兴趣是写小说吗?」
阿凯反问我,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你真的还好吧?看你的伤好像不轻耶。」他叹口气。
「······要是有一天我真的不行了,你可以帮我带家加追梦吗?」
阿凯盯着我半天后,突然猛一拍我的头,我连忙喊痛。
这次我快转来到带家加去舞团徵选的那天,我决心先照阿凯说的,不要对家加有任何感情表示。她一样对我说出那句。
「今天真的谢谢,不过你在我跳舞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都是为了要让你继续跳下去。」我只能狠一点了。
「所以你是骗我的?」
家加平静地问着我,但我知道她是忍住多大的激动,她比我还会忍,至少可以问出一句话,哪像我已经无法照着预先的台词,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无法再看着她,只得先转身,拖着步伐一步步走向机车,背对着她,我的眼泪终于可以把我演员的妆卸掉,但我却忘记哽咽声还没消音,那变成她追上来的线索,她把我转过身的时候,什么防备都来不及。
「你说谎!」
我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她。
「滚开!滚!」她喊着。
她试图要挣脱我,我却抱得更紧了。
后来我跟家加解释所有缘由,她完全没有打断我,让我反倒觉得很奇怪。
「你应该不相信吧?」我问着。
「你说我是为了让你不跌倒,才带你去当谐星?」家加不敢相信。
「这只是我猜的,我也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要掰故事也要合逻辑,我不会做那些事。」
我点点头,我倒是寧愿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除非我喜欢上你。」家加打断我。
以前我听到这句绝对很开心,但现在我却好害怕。
「但是你这次却因为诅咒没有对我坦白,还拒绝我,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试,但感情就是不可以试!」家加对我吼出。
她气得当场走人,我赶紧要追上去,但头却突然有点晕,我想到医生要我再做详细检查,但现在真的管不了那么多。
后来终于追上家加,她正要过马路,又有一辆货车正要开过去。
「小心!」我大声提醒她。
没想到家加因为我回头停了半秒,就这个半秒的时间,货车已撞上她。
下一秒换我撞上什么东西,好似还是缓衝不了家加被货车撞的力道,我张开眼,是教室课桌椅被我撞倒好几个,但我并没有感受到痛,因为真正痛的地方是我的旧伤,勉强撑着几秒,同学在我面前残影来回奔走,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不能死──
此时手好像碰触到口袋的一个凸起物,我一侧身,彷彿只能用尽力气才能把它掏出,是百草丸!它怎么会出现?这时候的我还没去找爷爷才对······但我不管了,直接就一吞。
人生如果有跑马灯,是不是就像我眼前这样,我好像在看我的影片,不过画面是不太连续的闪现,时间点是从我开始遇见家加后,我一开始在迎新餐厅的厕所,接着就要跌倒,奇怪,家加并没有来扶我,此时──场景变成在公车上,家加从座位上睁开眼睛,她一脸莫名其妙。
我心想,这该不会是家加最初一开始的状况?
接着家加反覆从公车上醒来,感觉她已经重来好几次,接着她从公车直接下车,改坐计程车早一点到了迎新餐厅,她在厕所时看到了要跌倒的我,她还来不及反应──又再度从公车上醒来。
这一次家加去餐厅厕所时扶起我,又可以继续走下去,接着她自我介绍时,我硬接了一个笑话,她直接说不好笑,我故意做头往后一仰狂笑动作,竟然就重心不稳一跌,她再度从公车上醒来。
这一次家加故意对我的笑话有反应,又可以继续走下去,后来我自己去计中选课,并没有选到,懊恼往后一躺,又不小心跌倒,她又从公车上醒来。
后来她似乎哀莫大于心死,只得像背后灵一样跟在我身边,所做的行为一次次修正,渐渐接近我印象中关于家加的记忆。
我看到她有一本笔记,翻到一页写着:「让他来帮我搬宿舍,看到男同学,激起他的斗志去追我,为了追我他必须很努力去转系。」又翻了一页,是整页满满五顏六色的笔跡,标註着不同的abcde路径,有一条d路径写着:「转系考没过5次。」接着家加连续从公车上又痛醒五次,我的心也揪了五下。
后来家加在更新笔记时,把「转系」打?,直接改写成:「主持人徵选」。
有一次家加写笔记,笔却突然一掉,好像头有点晕,但是她却突然转一个不爽情绪,抓起笔用力在笔记上写着:「今天听你笑话,我忘记笑,却突然哭了,因为你很贱,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乾脆痛死掉就算了!比不过你永远都对我很陌生恐怖!」
「同学你还好吗?听得见吗?」
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瞬间睁开眼睛,眼前像是医护人员在确认我的状况。
「你在哭?」医护人员问着。
我摇摇头,下意识摸着脸颊一看,湿湿的,应该是泪水?
后来我的身体好像没什么大碍,是百草丸的关係吗?我来不及思考,就先来到迎新餐厅,此时家加还没有出现,一旁的阿凯手肘碰碰我。
「发什么呆啊?」
我摇摇头,再度来到餐厅厕所外,等一下我就要再一次见到家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