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温温不躲不闪的直视陈敬磊的眼睛。
陈敬磊眼神晦暗不明,他能清晰的从她眸子里看到自己。
乔温温被盯到有些不自在,片刻,试探的问:“你说【好】…然后呢?”
…不发表一下感想什么嘛,比如我很认同你啦,你说的很有道理啦,小温温超棒啦…
她扑扇扑扇眼睛,乖巧等待陈敬磊接下来的话。不料,他冷不丁站起来,胡乱拢一番桌面的卷子,一股脑全塞进桌洞。
攥紧乔温温的手腕,将她拉起来,说:“回家”
“现在就回家嘛?晚自习不上了?”
陈敬磊没有说话,还是一直盯着乔温温。
乔温温鼓鼓嘴,像个小松鼠,眉毛扬上去,说:“好吧~”,她仔细收拾好今天的卷子,加起来九张,握在手里挺厚的,规规矩矩放到书包里。抬头,扬起脸望着他,扁扁嘴,似乎很发愁,“九张卷子,题还很难,我又要写到半夜了”
听到此话,陈敬磊怔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乔温温所说的“我愿意”,仅代表她愿意把她交给他。
这是个期限模糊的口头答应,没有许诺今天就可以。
是精虫上脑的他太操之过急了。
陈敬磊撇开眼睛,强行把欲念压下去,打算装作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提议翘掉晚自习早点回家。正欲开口说“咱们去吃饭吧”,蓦地,乔温温控诉的那句“你都没有问问过我,为什么还没问就先认定我不愿意?”在脑子里炸起。
…是了,他是该问她的。
他需要从“潜意识臆断她不同意,于是直接出手施用强硬手段逼迫她,导致她只有半推半就或忍耐退让两种选择”这个逻辑闭环里跳出来,问问她的想法,听听她的打算。
陈敬磊按住乔温温的肩膀,俯下身,认真的问:“温温,你愿意…今晚跟我上床吗?”
乔温温呼吸一滞,霎时瞪大眼睛,刷一下从脸红到脖子根。
这这这…这怎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
前一秒还在说“回家”啊,怎么一转眼就拐到上床去了!
她眼睛乱瞟,手指无意识揪陈敬磊衣服下摆的线头,嗫嗫:“这么,这么突然…”
话越说越小声,眼见着乔温温要缩成一团。
陈敬磊印证猜想,不忍心看她继续为难,慌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想要逼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问问,你今天不想我不会逼你。你如果一直不想…那,那我尽量避免逼你。”
乔温温低着头,没有回答他,只留一个毛茸茸的头顶给陈敬磊看。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很慌。
“温温…”陈敬磊想去抱乔温温。
乔温温猝不及防地抬头,看着他,说:“这么美好的事情,哪能随随便便,一点也没有仪式感!”,她伸手捏捏陈敬磊的脸,郑重其事地说,“你给我几天时间考虑,我慎重思考后,告诉你”
“好…好”
不知怎地,陈敬磊居然感到一阵无措。一直以来奉行的强盗思维,如今被乔温温的软面团方式卸掉力道。
他一下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技能,变得在乔温温面前毫无胜算,只能对她言听计从。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你不说话,我也不开口。
流动的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
半晌,陈敬磊坚持不住了,他想用匮乏的语言能力来缓解一下气氛。
“那,那我先买点东西备着”
乔温温的注意力从“七哥今天想跟她上床”,转移到“买点东西备着”,她不明白,还要备什么东西?
这不是俩人全都脱光往卧室一钻,七哥戴套她躺好,就可以了么?
她问:“还需要什么?家里有避孕套呀”
那可是她去年花了好贵的钱买的,为此还惹出一连串的是非来。
陈敬磊摸摸她的脑袋,尴尬的氛围在小傻瓜乔温温的啥问题下消失殆尽,略有无奈的说:“你买的属于加强刺激的,第一次用恐怕不行,我怕疼到你”
“喔~”乔温温似懂非懂。
“不过回去我套一个试试,看看那个尺寸合不合适”陈敬磊调笑乔温温,“傻温温,你以后可要记住七哥的大小”
乔温温顿觉羞赧,千辛万苦褪下去的红晕,重新涌上来。
耳垂红艳艳的,仿佛能渗出血来,强撑着不甘示弱:“记住就记住…”,她挺挺胸脯,一幅“我才不慌呢”的态势,“那,那我要选草莓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都在哪里看到的这些啊,好,草莓味的”
乔温温突发奇想:“有薄荷味的吗?”
“据说有”
“那薄荷味的也要!”
陈敬磊彻底被乔温温逗笑,左手拎起乔温温的书包,右手牵着人往教室外走,边走边说:“这个也要,那个也要。你受得住吗?”
“我…我不管,这可是第一次欸,就要准备充足一点”
“好好好,小祖宗。你还听说过哪些?你讲出来,我去把它们全买下来,全用到你身上。你用不完我不让你从床上下来”
“……”
窗户纸捅破,以往关于“性”讳莫如深的界线被擦掉。
乔温温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她的求知欲也蹭蹭蹭往上涨,各种各样的好奇全问出来让陈敬磊答疑解惑。
直到将要迈出校门,她已经从“为什么要买润滑油”问到“阴道居然会干涩,怎么才会不让那里干涩呢?”,又从“原来是这样,那润滑油都有什么样子的呀?”问到“你说甜橙味的润滑油真的是橙子味的嘛?”
哐哐哐一堆问题砸下来,把陈敬磊问得一个头两个大。乔温温拿他当百科全书,什么都问,什么都想知道。
然而,刨根问底起来,很多东西他同样不清楚。
…这属于是看过色情视频读过黄色报刊的半瓶水晃荡七哥,教导十万个为什么好奇宝宝小温温。
陈敬磊知识储备不够用了,扛不住乔温温渴求知识又充满崇拜的眼神,只好老老实实提议:“这个我不知道,要不,用手机查一下吧?”
于是,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上网百度甜橙味的润滑油闻起来跟橙子是否一样。
正当乔温温查的起劲的时候,忽然,正前方响起一声尖锐的汽笛。
沉浸在为生命大和谐做美好预备的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辆蓝色跑车停在校门口。
跑车外壳在余晖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随着乔温温和陈敬磊看过来,跑车的车门缓缓打开。
车门是蝴蝶门,打开方式与众不同,是直线往上升的。
当车门完全打开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一头金发搭配着身后的蓝色跑车,分外抢眼。
乔温温觉得自己眼睛好花,有一种在看大染缸的眩晕感觉。
蒙涂北嚣张的笑着,向陈敬磊显摆:“怎么样,姑妈给我新买的车”
陈敬磊不发表意见,对花里胡哨的颜色保留自己的看法,他倒是想知道蒙涂北来做什么,问:“有事?”
蒙涂北扶着车门,右手转车钥匙,像是不经意的说:“你放学了?出去嗨啊”
陈敬磊渐渐拧眉:“你等在门口,就为了这点事?”
这么闲?
蒙涂北噎了一下,正正神色,说:“我没…没等你!我就是顺路经过,来看看”
乔温温转转眼珠,依偎在陈敬磊怀里,她好像察觉了一点什么。
…蒙涂北很像一个很久没人一起陪他玩的小孩子,忽然有一天找到朋友,于是眼巴巴的等着朋友有空了,赶紧凑上来一起去玩。
乔温温意识到眼前人高马大的蒙涂北居然像个小朋友一样,她情不自禁在陈敬磊怀里偷笑了一下。
蒙涂北再次邀请:“你们要学习…也行,我请你们去吃饭,如何?”
陈敬磊不懂蒙涂北突然抽风目的何在,开口拒绝:“不…”
话还没说完,乔温温戳戳他的腰,小声说:“七哥,你不是说他在缅北救了你,是个没有坏心眼的人,你俩相处的不错。况且,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
陈敬磊顿了顿,心想乔温温说得很在理,答应下来也未尝不可。他点点头:“行”
蒙涂北绽开一个大笑容,连忙请俩人上车,待陈敬磊和乔温温在后排坐好后,他钻进驾驶位,内心非常得意。
欸嘿,你说说你说说。本人这个史诗级帅哥魅力就是大,一说请吃饭立刻给面子。
不枉他出门前特意挑了一辆四座跑车开过来!
“你们想吃什么?坊街的老店多,想去吗?我几乎每家都有会员,不用预订,直接能进包间。”蒙涂北打着方向盘,眉飞色舞,细数自己吃过的店,“江鲜居的松茸狮子头和海胆茄子不错,粤港轩的脆皮乳鸽特绝,还有满满海的佛跳墙…”
陈敬磊没有搭话,因为他知道蒙涂北又开始来劲了,他想等着话唠蒙涂北消停下来,再开口。
乔温温不知道蒙涂北的沟通习惯,很认真的听完建议,挨个思考了一下。狮子头乳鸽都听起来都好高大上,只是去吃个晚饭,没必要太隆重。
她问:“还有其他选择嘛?就,家常一点的”
蒙涂北思考一下,他以己度人的想了一下家常便饭都是哪些,瞬间秒懂。
“亚西商圈那一带的也很不错,不过大部分不是中国菜,基本上是外国佬的那些洋玩意”
“西餐?日料?印度菜?”蒙涂北沉吟几秒,“我姑妈喜欢去一家泰餐店,味道挺正宗的。”
乔温温:…
她真诚发问:“有接地气一点的吗?”
“接地气?”蒙涂北一脚油门轰到底,刚要开口再说。
陈敬磊出言截断蒙涂北和乔温温你来我往的聊天:“去幺街吧”
转过头,轻声问乔温温:“想吃烧烤吗?”
乔温温眼睛刷地亮了:“好呀好呀!”
蒙涂北仔细回忆,幺街…还有烧烤?
新开的?
二十分钟后,在陈敬磊的指挥下,蒙涂北找到了藏在红灯区幺街深处,新开的“烧烤店”。
跟他想象的样子可以说毫不相干。
这不能叫店,这叫路边摊,这叫大排档。
活了小二十年,蒙涂北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价值一千万的炫酷宝石蓝科尼赛克gemera,随意停在路边。
蒙涂北跟在陈敬磊身后,左顾右盼。
人声鼎沸,烟熏扑面而来。
他在拥挤的桌椅中走着走着,不小心踢倒一桌放在地上的啤酒瓶子,咣铛,声音马上隐于吵闹声中。
那一桌的人仍在高谈论阔,连往这边瞅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面相精明风韵犹存的烧烤店老板娘看到陈敬磊来了,笑眯眯的招呼他:“来了?快,坐这边”
顺手,从冰层中拿了一瓶冰汽水递给乔温温,乔温温欢天喜地的接过去:“谢谢姐姐!”
“哎呀,小妹妹嘴还是那么甜”
蒙涂北跟着落座,一坐下,小马扎差点翻过去,他研究一番,才晓得这玩意咋坐的。
陈敬磊将桌上的菜单推到蒙涂北眼前,说:“你看一下”
蒙涂北粗略扫一遍,豪气冲天:“烤鸡翅来一份!烤生蚝来一份!芝士龙虾一盘!香烤鳕鱼叁串!原只大元贝来一盘!蒜香白汁烧青口…”
乔温温惊呆了,她问:“你…能吃完吗?”
蒙涂北信心满满:“能!”
“…好”
蒙涂北点完后,陈敬磊没有看菜单,转过头问乔温温:“今天有新的想尝试的吗?”
乔温温摇摇头,说:“没有”
老板娘笑呵呵的说:“那就还是老几样,稍坐会儿,马上就好!”
烧烤很快一盘接一盘地端上来。
蒙涂北看着逐渐占据整个桌子的大盘子,傻眼了。他指着一大盘子的烤生蚝,震惊:“二十八块钱给这么多?”
他以为二十八块钱只能买五个烤生蚝…
毕竟他去过的店里,都是最低标价七八十块一道菜,端上来只有一点点。一顿饭花几百到一千是常有的事,略微档次高点的饭,没有个几千都下不来。跟哥哥姐姐出去吃的时候,上万的饭都是正常的。
乔温温同样震惊蒙涂北居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她说:“对啊,往前走左拐的海鲜批发市场,二十八块能买一大兜子生蚝呢”
“…也是,咱们靠海哈”蒙涂北尴尬的掩饰着吃惊。
陈敬磊挑挑眉,没有说话,将冰汽水的盖子磕掉,伸给乔温温,嘱咐:“小心冰”
“嗯~”
他转过头,冲蒙涂北扬一扬下巴:“开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五分钟后,蒙涂北的烤鸡翅上来,菜齐了。
乔温温看着烤鸡翅,突然想到自己一砖头把蒙涂北的肩膀砸的血肉模糊。
虽然蒙涂北从来没有怪过她,她此刻看到鸡翅膀,仍然很是愧疚。
本着以形补形的心理安慰,乔温温特意将烤鸡翅摆在离蒙涂北最近的地方。
陈敬磊状似无意的瞟了一眼,夹凉菜的手顿一下,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粗线条的蒙涂北没有看出来乔温温的“以形补形”,专心致志地烤鳕鱼。
乔温温越想越愧疚,她又拿起一串螃蟹腿最健壮的烤螃蟹,放到蒙涂北面前的铁盘子里,说:“这家的烤螃蟹也很好吃的”
陈敬磊哐当一声,用力将扇贝壳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面无表情的停下来,看着蒙涂北。
然而,乔温温和蒙涂北都没有注意到陈敬磊的变化。
蒙涂北完全因乔温温的举动而愣住。
妈耶,漂亮女孩给我夹菜了欸。
她是不是爱上我了?
一定是!不然为什么会给他烤螃蟹!
唉,可是不能对不起兄弟啊。
我这该死的魅力。
正在纠结如何委婉拒绝兄弟漂亮老婆的“示好”时,乔温温的声音打破他的幻想:“上次…用砖头砸你,对不起…这个螃蟹很补的…”
蒙涂北一挥手:“多大点事,我还活着!也是我嘴贱…”
正说着,脸色稍有缓和的陈敬磊,直接伸手拿走了那串烤螃蟹,说:“那看来你并不需要了”
“哎哎哎…”
刷,一盘烤鸡翅也被拿走了。
在蒙涂北顽强斗争下,陈敬磊给他留下了几块烤鸡翅。
他欲哭无泪,怎么我请吃饭我还少吃两口!
!!!
这家味道这么好,还这么实惠,他下回要自己一个人跑过来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