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看着男生非常熟练的按着自家房门的密码,挑了挑眉。
他进去后愣在玄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血腥味,还有腐臭味。就算闻不出来,地上乱七八糟的也可以反映出来了。
“你……都在家干什么?”
“干坏事儿。”陈落也站着没动,好像这不是她的家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
江围看着她的头顶,软软的。
魔怔般,他伸出了手去,在那蓬柔软的发上轻轻揉搓着。
陈落怔住,心里有一丝痒意,好像有一片羽毛抚过受伤的裂口。但很快她就抬手把他的手打掉了。
后者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尴尬得说不出话。
过了会儿,她扫视着地上一片狼藉,生了些小心思:“帮我打扫卫生吧。”
江围瞪大双眸:“我……我不是来打扫卫生的。”
陈落眼神都懒得再给他一个,轻飘飘地说:“那你又是来劝我报警的?”
江围微张着嘴,感觉要说什么,都被这句话给堵回去了。
“我、我走了。”他挠挠头,本身他在这里就已经很奇怪了,还别说一起打扫卫生了。他们也不熟……
但他的开门动作很缓慢,心里仿佛有一个细弱的声音在呼唤他:“别走,别走……”
“坐下。”
还是那冷淡的声音。
江围觉得她就像自己老师一样,他一点都不敢忤逆,就算心里敢,身体却总是不由自主照做。
他踮着脚,绕过一堆“地雷”,走到沙发处,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并拢腿坐着。手放在腿上,拘束又紧张。
陈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医疗箱,熟练地取出几只药,沾了些软膏,很不懂事儿地跨坐在江围腿上。
“你你你……你下去!”
“哦,抱歉。”陈落跪着的膝盖支撑起来,刚准备迈腿下去,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一屁股坐了回去。
“嗯!”江围发出一声闷哼。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压……
明明她很轻,但腿上的重量让他感觉犹如被泰山压着一样。压得他心跳加速,脸颊涨红,喘不过气。
陈落瞥了他一眼,这副样子,是腿上也有伤?
“这样方便,闭眼。”陈落说。
江围认命一样闭上眼,感觉到了棉签沾染着冰冰凉的软膏,抹在他眼睛一周。痒痒的,有些诧异她的细心。
陈落看着埋藏在青紫下的泪痣,悄然乱了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他的眼睛,干净透彻,黑眸映在纯白上熠熠发光。天真模样让人心软,冲动模样又让人悸动。
江围感觉脸上被喷了一股又一股馨香的温热气息,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眼球在眼睑下疯狂逃窜,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一团柔软随着她挤药膏、擦药的反复动作时进时退,一会儿贴着他的胸膛带来棉花般的触感,一会儿又毫不留念地离开。
他胸膛起伏得大,好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嚷嚷着玩具不见了,结果那个毛绒玩具又回归了。
江围感觉这是酷刑。
他完全不在意眼睛上的疼痛了,只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女人的目光是不是还是平静如水,冰冷淡漠的。
谁知突然腿上重量一少,紧接着腿部一凉!惊得他赶紧睁开了眼睛。
他连忙扯住裤子,和女人的目光对峙。
“你干嘛脱我裤子?!”
“我看你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很大,可能是压到你伤口了……”陈落的目光从完好无伤的大腿,悠悠落向他腿间微微抬头的物件,“但现在看来不是。”
江围急忙把裤子穿上了。耳朵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不知道是尴尬、害羞还是其他的。
女人的目光一点没变。
江围的火也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迅速熄灭了。
“怎么又打架了。”陈落收着药膏棉签,头也没抬地问道。
江围就好像被钥匙打开了话匣子,双腿大开,背往后靠,说道:
“可别提了,学校里突然开始传你的那种视频,一群男生就开始围在一起意淫你,我看不爽,我就打了,但不公平,我一打三,虽然我被打了,但他们三个也没……”他突然止住了。
陈落的目光不知从什么时候就落在他身上了。
这次的目光不一样了,那双眸子很复杂,光亮在其中闪烁着。
但江围什么都没读出来。
他仅仅是因为她目光不同了,就觉得心里的牢笼被洪水冲破了。
陈落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在这个残酷的社会,她知道至少在她接触的肮脏圈子里,不可能存在谁无缘无故对谁好的。谁都不是理所当然伸出援手。尤其是会惹上麻烦的援手。
但面前这个人,似乎只是单纯地,什么回报也不求,伸出援手,不惜让自己处于困难的境地。
陈落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但更多的是看不懂自己。
她只知道一个念头。
想吞掉他,想独占他。想把他的圣洁都囊括在自己的黑暗之中。但又怕伤害他,来之不易的光明终究离她远去。
陈落笑着抛掉心里的九九,起身开始收拾凌乱的桌面。
江围却也起身了,问着:“拖把扫把在哪?”
“拖把在浴室,扫把在厨房。”陈落答得很快,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也会打扫卫生。
江围感觉自己进了个陷阱,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他的腿迈向了厨房。
他看到,菜板上有淋漓的鲜血,扔在一旁的刀柄上,也有干涸的血迹。
他突然感觉莫名恐怖,她……难道在家里杀人了?
他扭头看向陈落,后者正在悉心收拾,抱了一堆药罐,还有一些衣服,往卧室跑去,然后来来回回的。
有点像搬家的小鼹鼠。
江围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极力在心里强调她真的会杀人。但他把菜刀放进洗菜池,用水冲掉了那血迹,连刀把都认认真真搓洗了,像是销毁证据一样。
客厅桌面已经被收得差不多了,但陈落的卧室就遭殃了。
她只不过是把药罐和衣服一股脑从一个地方挪到了另一个地方。看着堆积成山的衣服,她有些无奈。
她从没叫过家政,一是因为家里本身就没什么东西,二是一直在监控下,她每天就洗澡,办公,睡觉。
基本过着和这个房子没有任何关系的生活。
江围把地上的大垃圾扫干净了,就剩一些干了的血迹和不明液体。
扫到很多药他都不认识,但功效还是认得的。
他看见很多都是致命的,甚至有些有毒,他又把复杂的目光投向那间紧闭的卧室。她在杀别人,还是……自杀?
他准备把地拖了再进去问问她。
走进浴室,眼前的场景让他的脸瞬间涨红了——
这个女人怎么、怎么到处扔内衣内裤?
款式真是多得令人咂舌。
豹纹的,蕾丝的,三角的,甚至还有破洞的,链条的……
最让江围无语的,还是天花板一根横梁上垂下的,一条向他招手的黑丝。
“他妈的……我个大男人难道要帮她收内衣内裤?”
江围边骂着,边弯腰捡着,把内衣放进一个盆里,内裤放进另一个盆里,又伸手解下那条黑丝,手颤抖着握紧,狠狠丢进垃圾桶里!
拿着拖把出去后,江围真是没懂自己在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检点!并且极其怪异!极其恶劣!还不知感激!
他气冲冲地摔了拖把,骂着:“有本事弄得到处都是没本事清理,我从小到大都没被这样过……”
拖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捡起来了,它感觉脸被按在地上摩擦得更狠了,但很迅速地,它就把地拖得干干净净的。
他大步迈向浴室,进行最后一次拖把的清洗。
但他眼睛瞥到两盆内衣物,手已经伸过去了——突然另一只手狠狠扇了那只手一巴掌!
“江围!那不能碰……”他朝着自己的手咬牙切齿地说着。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豹纹破洞布料,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看着整个客厅光亮整洁,包括厨房浴室,他有一种莫名的参与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但这座房子,打扫完之后,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