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干练形象, 排版精致美观, 这样做一个有四十几页干货的幻灯片应该要花不少精力, 也不知道是苦了他公司的哪个小秘书了。
简暮寒见她似乎对他的ppt挺感兴趣的,心中也很是满足。
“这上面的餐厅,都是我这些年在江舟的时候,许兄带我去吃过我觉得还不错的,所以让陈良帮我整理了一份资料, 好让你有个参考。”
语气清淡, 听着很是无可厚非。
“哟,简总, 您这是要让我做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啊?”
谢逢十闻言冷笑了一声,回头不怀好意地朝他看了一眼,用力剥开了手里的栗子。
咔。
一声清脆的开栗声响在了车室里。
简暮寒知道她这是在讽刺自己压榨员工, 却不以为然。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和她说明一下他做这件事的合理性, 毕竟以后他用得上陈良的地方还很多。
“逢十, 我想在此之前,我需要和你说明一点。”
他的态度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说呗。”谢逢十低头吃着栗子,囫囵着应了一声。
“各个餐厅的评价都是我口述的,陈良不过是帮我记录整理了一二,他作为我的私人助理,我每月为他支付可观的薪水,在我看来,这些事情不过是他的份内而已。”
简暮寒自认为自己刚才说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逻辑漏洞,也称得上是理性客观,原本还在沾沾自喜,等着谢逢十的认可。
而很快,周围毫无预兆安静下来的空气,让他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他借着变道看右侧后视镜的契机,偷偷瞧了身边的姑娘一眼。
大事真不妙。
看她的样子好像是生气了。
可他说错什么了吗?
只见谢逢十啪得一下就把手里的那袋栗子扔在了储物箱上,皱着眉回头去看他,不悦道:“喂,简暮寒,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这样上纲上线么?”
幽默,幽默你懂不懂啊,大哥?
简暮寒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只是在习惯性玩弄一些本土化的英式幽默而已,这样看,倒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抱歉,我就事论事而已。”他认错得及时,又主动将此事翻篇:“所以,小姐想好要去哪里吃饭了吗?”
谢逢十冷着脸继续审视他了一会儿,心中打着怎么从他那里扳回一城的算盘,一直没有说话。
简暮寒见身边人一直没吭声,又虚着心侧头偷看了她一眼。
谢逢十看到了他那表情,带着男人尊严的小心翼翼,看着云淡风轻,其实她知道他心里慌得很。
“ok,我再看看啊。”
谢逢十俯身重新去翻阅那份指南,故意一惊一乍道:“哟,这家泰餐看起来还不错哦,最近还挺想吃咖喱的!呀,这日式omakase的寿司被你形容得我也好想去试试。咦,黑珍珠的法餐欸,怎么也很感兴趣呢?”
她一顿表演完,回头微笑着去看身边的司机,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简暮寒倒并没有显出多少窘迫,只是淡淡轻笑了一声,从容地绕开了她给他挖的坑:
“逢十,如果你都感兴趣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一家一家去试试,不过当下很残酷的一点是,你现在必须给我一个选择了,我们马上就要下高架了。”
他就这么滴水不漏地,把选择权交还到了她的手里。
一般来说,女生都说得这么纠结了,男生应该会主动帮忙做出选择的,而下意识的选择,总是会以自己的喜好为先。
谢逢十心中略过一阵惊喜,看着简暮寒的眼神中带上了刮目相看。
两人对视了两秒,都没忍住笑意,又默契地同时移开了视线。
谢逢十伸手关掉了平板上的ppt,一身轻松地靠回了座椅里。
“指南留着以后再用吧,我今天想吃中餐,还要有很多肉的那种。”
“好的小姐,那家私房餐厅在郊区,您可以先休息一下。”
简暮寒不自觉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口渴吗?”
“还好啊,怎么了?”
“公司楼下新开了家奶茶店,陈良说味道还不错,刚刚来接你之前就排队买了两杯。”
直到简暮寒主动提起,谢逢十才留意到身边的杯托里塞着两杯奶茶。
“你买的?”
“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点了两杯招牌的,一杯全糖一杯半糖。”
简暮寒口中新开的奶茶店,就是那家很火的外省品牌,一周前入驻江舟市就因为排起的长龙队伍而上了微博热搜。
只有现场点单才有的口味,以及标签上留下的“简小主”三个字,让谢逢十明晰了他的亲力亲为。
这很难不感动的。
此情此景,忽然谢逢十想起了一个自己这些年约会谈恋爱悟出来的道理:试看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你,并不在于他为你花了多少钱,而在于他为你怎么花了多少钱。一掷千金对于豪人来说,往往只是一个数字,他们有限的是精力和时间。
而简暮寒也许又和她往常所经历的情况不同。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是那个,愿意穿着背心牛仔,踏着拖鞋,徒步几条街外,为她去和一群老头老太,抢新出炉的油条生煎的人。
“辛苦排了队,你也尝尝。”
谢逢十把那杯半糖的奶茶塞进了他的杯架里,自己留了杯全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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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简暮寒开到他说的那家很不错的私房餐厅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其实时间并没有很晚,也就六点过了几分钟。
只是车开进了山间小道,望着那黑黢黢只有零星几点灯光的山体的时候,很难不给人一种夜深人静的感觉。
车又开过了几架颤巍巍的老桥,穿过了几阵听起来有些凶猛的犬吠,终于到了些灯光更亮的地界。
直到看到那豪车云集的小型停车场的时候,谢逢十才相信,简暮寒带她来的,的确是一家,许靖生这种只会用金钱来衡量美味程度的爆发户,会推荐的私房菜馆。
但看到这私厨的环境时,谢逢十又觉得这像是许靖生这种品味能推荐出来的。
借着等简暮寒锁车的间隙,她环顾了一眼这周围的环境,很适宜。
餐厅房体依山而建,又融于山体之中。“岁时檀栾”的餐厅招牌落在屋前的人工水池上,幽黄的灯光照着,透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而“檀栾”两字又与周遭的竹海相应,让人不由得想叹一句美哉。
院落里的光线不亮,小径上点着蜡烛,房檐上挂着灯笼,晚秋的夜风吹过,火影摇曳,随风带下几片焦绿的竹叶,虽无萧瑟之意,但也感觉有倦鸟归巢之感。
“这房子的设计,看着倒像是贝华老先生的风格。”
谢逢十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衣,对身后走进的简暮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句。
“不错,贝老与这家店的老板是多年的好友,老板当年退隐料理界想回江舟叶落归根,还是贝老主动请缨为他做的设计。”
简暮寒走近她,主动拎过了她手里的包包。
他一面引着她往室内走,又好奇她为什么会对建筑设计如此敏锐,于是多嘴问了句:“你对建筑设计有研究吗?”
“哦,没有,之前谈过一个建筑师男朋友,他是贝华的学生。”
谢逢十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只是随口回答了,正好喝完了简暮寒买的奶茶,就自顾自走去扔垃圾。
所以她当然没有留意到身边,某位总裁瞬间收起的笑容。
“前男友么?”
他不咸不淡地搭了句腔,拎包的手下意识收紧。
“前前男友了吧,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他总喜欢给我介绍各地的建筑历史,烦得很。”
谢逢十一点都不介意和他分享自己的情史,反正他早晚要知道的,能当谈资说出来的事,才算是真的过去。
她扔完垃圾回来,正好抓到了某人臭着的脸,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凑近他明知故问道:“简暮寒,你吃醋啦?”
“没有。”简暮寒生涩地别开了自己的头,又继续嘴硬:“你和他都是过去式了,我有什么可吃的?”
大哥,还敢再此地无银三百两一点吗?
谢逢十本想再说些什么来逗逗这个傲娇男,却被口袋里的一通电话打断了兴致。
她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她那一般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的师父。
“简暮寒,你先进去吧,我接一下我师父电话,应该是十万火急。”
谢逢十拿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指了指自己,指了指一旁露天的休息吧。
“那我去里面等你,一会儿进去报我的名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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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简暮寒先进门的目的只有一个,谢逢十实在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那副过于尊师重道的样子。
“亲爱的师父,伦敦时间中午好,北京时间晚上好,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您亲自给徒儿打电话呢?”
谢逢十一直觉得自己是有些做接线员的天赋在身上。
电话打头沉默了几秒,又是一声轻叹。
“晚上好。”白惊山在那头清淡道。
“嗯,师父,有事您说话。”
谢逢十当然知道他是有事才来主动找她,所以也懒得和他在电话里多说什么别的。
“下周六晚有时间吗?”
“有空没空您说话,徒儿一定为您腾出时间来。”
“江舟有一场私人慈善拍卖会,我抽不开身,你替我去一下。”
“哦,师父,您伟大的慈善事业版图已经扩张到亚洲了吗,真是让徒儿我刮目相看呀。”
“别油嘴滑舌,这次是真有事要麻烦你。”
“您说呗。”
电话那头静了许久,好像接下来的话有什么难以启齿似的。
谢逢十正打算说什么话来调侃调侃他,那头就自顾自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