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寅坐在车里,点上一支烟,缓缓地抽着。等了一会儿,他抬碗看了一下手表,十五分钟过去了,刘雨轩还是没有下来,他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又过去五分钟,他手上的烟都烧没了,刘雨轩还是没有下来。
他心里又有一丝难过,忍不住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手腕上的手表秒发出的声音似乎比往常的还大,滴滴答答的让他更加的焦躁,他狠狠吸了几口,又抬碗看了一眼,半个小时已经过了五分钟。他狠狠的扔掉烟头,发动引擎准备离去。刚刚准备踩下油门,就从倒车镜看到匆忙跑下来的刘雨轩。
只见他慌慌张张的左顾右盼,很快的,就朝他的方向奔来,他微微扬起嘴角,又把脚从油门上移开。
刘雨轩奔了过来,拉开副驾驶室的门,弯腰坐了进来。
张敬寅只是扫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轻轻打起方向盘开了出去。
******
“进去吧!”张敬寅把车停好,松开安全带,自己率先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刘雨轩抬头看了一眼这幢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子,似乎有些陌生,又有些亲切。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拉开了车门,慢吞吞地走了下去。
刘雨轩一走进客厅,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杨子坤夫妇还有他的父母,还有欧姨、张叔、陈伯以及刘嫂都在,大家正有说有笑的围在茶几上包饺子!这样熟悉的场景似乎已经很遥远了。他记得还很小的时候,周末的时候,两家人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他和晓佳就围在一旁追逐打闹,他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雨轩?”邢明慧正好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张敬寅和刘雨轩,她手上还拿着包了一半的饺子,微微朝他俩笑了一下。
刘母闻言,看了过去,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到了地上,“雨轩?你回来了!”大家都停下了动作,全都朝他俩看了过来。
刘子雄嗫嚅双唇,没有说话。
张敬寅走了过去,笑嘻嘻地对邢明慧和杨子坤打了招呼:“爸,妈,您们怎么都在?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热闹?”
邢明慧呵呵笑着,说:“今天不是你刘伯母的生辰嘛?大家就趁着这个机会聚聚咯!”
张敬寅也乐呵呵的笑着,说:“原来是这样!”说着挽起袖子,又扭头看向刘雨轩:“雨轩!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刘雨轩这才愣愣的哦了一声,走了过去。欧姨见状,赶紧腾出位置来,说:“你们先包着,我去厨房看看,顺便把水烧上。”
“我也来。”刘妈忙不迭地也应着。
“唉,就缺个晓佳了。”张伯又呵呵笑着说。
“没事,过两天我就去接她回来。”张敬寅笑着接了一句。
“还有米娜,”刘子雄低声说,眼神却看向儿子。刘雨轩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父亲,没有说话。
“子雄啊,我看这次呀,就让这几个孩子一起办婚礼好了!”杨子坤哈哈笑着,“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那敢情好!”陈伯也附和着。
邢明慧和刘母对望了一眼,会心地笑了。
“刘叔叔,杨叔叔,您们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年晓寒左手拎着礼盒,右手牵着林菲的手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罗美玲。
“阿姨,晓寒,林菲,你们来了?”张敬寅朝他们招了下手。
“快过来坐!快过来坐!”刘母赶紧起身,招呼着。她用手在围裙上搓了一下,笑着对罗美玲说:“这位想必就是晓寒的母亲了吧?晓寒跟您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可不是吗?”邢明慧也走了过来,“很早就听晓佳说,晓寒生的漂亮极了,今日一见才知道果真是遗传的好啊!”
罗美玲微笑着点点头:“早就想拜访您们二位,只是没得空闲。今日有缘,趁着孩子们的情谊,我们做父母的也应该多走动走动不是吗?”
刘雨轩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菲,半天才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微笑着说:“你终于又站起来了!我真为你高兴!”
“哎哎哎!别对我媳妇儿动手动脚的!”年晓寒皱眉推开他的手。咕哝一声道:“连手都没洗!”
刘雨轩看着自己沾满面粉的手哈哈笑了起来。
林菲不以为然,笑着握着刘雨轩的手说:“快去把米娜接回来吧!我挺想她的。”
刘雨轩慎重的点点头。
陈伯和刘子雄对望了一眼,莞尔一笑。
******
杨子坤推开静沁园的门,走了进去。刘子雄抬头看了一眼门头上的题字,微微愣了一下,才迈腿走了进去。
静沁园的装修非常的考究,小小的庭院里种满了紫藤,匆匆郁郁的枝头已开满了红的粉的花。他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紫藤花,吴若馨的最爱。
他拐过几个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来到正厅,杨子坤背对着他已经站在那里,仰着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才抬脚走了进去。他顺着杨子坤的视线往上一瞧。震撼地张着嘴,半天说不说话来。
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会有这张画像?”
杨子坤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没有说话。良久才往门口看去。刘子雄又随着他的目光转身,只见张敬寅修长的身影立在那里,没有看他们,只是仰着头淡淡地抬头看着那张画。
“这是我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说。“她说,带着这个回去,就能找到你的父亲。我当时不知道画像里代表的意义,后来我明白了。原来,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稀有之物,可是对您们三个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若馨的封笔之作,”杨子坤说:“当时我们决定回国的头一天晚上,是您母亲给我们画的。”
“您母亲拒绝了留在海外的工作邀请,你不知道,那样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可想而知,她当时是做了多大的决定。其实于她的才华,她应该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是我……是我毁了她!我真的该死!”刘子雄低垂着头,懊恼极了。
“原本是母亲的封笔之作,却是为了生活又不得不重新提起笔来。”张敬寅笑了起来。“一切都过去了,我也不再追究谁对谁错,就把它留在这里吧,也许这也是母亲的一生的心愿。”他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敬寅……”刘子雄抬头喊住他,“对不起!”
张敬寅没有转身,只是顿了一下,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