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刘子雄见面的那一天,张敬寅姗姗来迟,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只是下意识的就故意那么做了。
刘子雄显得有些焦躁,迟迟不见张敬寅的身影,使他禁不住频频喝水。驰骋商场那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体会到等人的滋味。当他喝完第五杯水的时候,张敬寅总算出现了。
只见张敬寅嘴角微扬,彬彬有礼地朝他点点头,喊了一声“刘叔叔!”声音很淡很柔。
可是刘子雄却被他的这一声刘叔叔给喊的微微一颤!都忘了该应他一声了,只是木纳地说:“坐坐。”
张敬寅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淡定从容的往椅子上坐了下去,后背微微后倾,两腿自然交叠,好放松的样子。
刘子雄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敬寅啊!我今天……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聊聊你的母亲。”他语气突然转变的有点快,这个转变也让他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张敬寅脸上的表情倒没有多大波动,淡淡道:“逝去的人,还有什么可聊的?”
刘子雄被他堵得微微一怔,也摸不准他此时是个什么想法。
“当然了,如果刘叔叔想聊的话,我倒也想听听。毕竟母亲年轻时候的事情我还都是道听途说,特别是关于“赤子之心”的事情我挺好奇的。”张敬寅说到“赤子之心”的时候,稍微加重了语气。
而刘子雄听到他提及“赤字之心”这几个字之后,脸刷地一下子就白了。他干咳了两声,用手扶了扶眼镜,他总是在紧张的时候都会这么不自觉做这个动作,仿佛要掩饰什么似的。
“那个,你……你都知道了?”
“道听途说总跟当事人亲自说,还是有些区别的。”张敬寅依然淡淡地笑着,可是这个笑,却让刘子雄更是如坐针毡。
他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然后该说什么,心里又有一丝侥幸,万一他并不知情呢?自己倒先乱了阵脚那岂不是……?想到这,他干脆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张敬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也不着急,丢给他一副等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我跟你母亲还有子坤,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没错。”刘子雄最终还是嚅嚅地开了口,“那时候都还年轻,心气儿高。”
“留学回国之后,又一起创办了公司,可是好光景并不是长。我想这件事情,你应该已经听子坤说过。”
“随着子坤……你岳父,他回去接手他父亲的事业之后,你母亲随着也离开了公司。”刘子雄看了一眼张敬寅,“这些,这些你想必都已经知道了的。”
张敬寅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点点头。
“再后来,子坤结了婚,你母亲就自己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了。”
“是这样的吗?”张敬寅还是淡淡地笑着。
“事实就是如此。”
“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母亲的下落?”张敬寅坐直身子,逼视他。
刘子雄被他的眼神刺穿心脏般,感觉似乎有些疼。
“那这个……该怎么解释?”张敬寅说着,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纸条,丢到刘子雄的面前。
刘子雄脸色一凛,捡起纸条看了一眼,便跟碰到了有毒的东西似的,急急地抛了出去。
“这……这个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重要了!”张敬寅看着他,目光有点犀利,“我只想知道真相!”
“敬寅,你你……听我解释!”他有点慌,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慌乱。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认认真真地给我解释清楚!”
刘子雄颓然的坐了下去,把身子深深地埋进沙发里,额前的发丝也掉了下来,遮住了原本宽阔的额头。
“我当初……当初那么做也实属无奈……”
“你不知道,我当时已经和雨轩的妈妈结婚了,为了我的家庭只能牺牲你的母亲,何况,何况你的母亲当时喜欢的人也不是我。可如果她当时选择了我,那也不会变成现在的结果!”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母亲?我真的为你感到……感到耻辱!”张敬寅青筋暴露,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如果雨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刘子雄立刻惊愕地看着他。卑微地乞求:“不!求求你!敬寅,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雨轩!”
“你只在乎您的家庭,那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你给我母亲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你有想过我母亲的感受吗?还是说……你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刘子雄哑口无言。
“你害得她有家不能回,一个人孤伶伶的在外漂泊,最后含恨而终!”
“不是这样的,敬寅。我曾经想让她回来,让我来照顾她,可是她不愿意,她拒绝了。”
“她如何回来?跟她的闺蜜抢丈夫?还是做你的地下情人?”张敬寅红着眼,手上的关节握得咯咯作响,即便心里愤怒无比,可还是一直隐忍着,尽量让自己不失礼数。
母亲这一生,真的孤苦无依。一个充满才华的女人,原本该有正常的人生,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最终却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安然地坐在他的面前,有幸福的家庭,有很好的事业,叫他如何不恨?叫他如何不气?
“你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张敬寅说着,“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你竟然还能安然入睡?你还是人吗?如果这件事情让你的太太知道的话……”
刘子雄大吃一惊,立刻站了起来,想要抓住张敬寅的手,却被他一甩,他一个趔趄跌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他慌乱地抓着领带,左右松了松,尽量让自己平稳一些语气:“敬寅,我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太太,算……算我求你,看在我是你父亲的份上……”
“你住嘴!”张敬寅气恼的把台面上的茶杯摔了一地!心中的火苗蹭蹭往上串,他一把揪住刘子雄的衣领,把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怒视着他:“谁允许你这么说?谁允许你这么说?我没有这样的父亲!”说着,他抡起拳头就要揍下去!
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刘雨轩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