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赵文华身体一颤,大叫:“来人啦,抬着本官的棺材,封住大门,本官就坐在贡院门口,任何人若想离开,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众考官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文华也是急火攻心,大骂:“高拱,徐阶,万文明,你们三人扰乱国家轮才大典,罪在不赦,本官当上表弹劾。”
高拱面色一变,又朝万文明看去,目光中带着杀气。
他高阁老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没入阁在地方做官时,也是个敢作敢为胆大包天之人,立即动了真怒,准备使用强迫手段,命万文明将赵文华拿下。
万文明今天随高拱一道冲击贡院考场,可谓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不犹,脚一钩,就将解在地上的绣春刀勾起来,就要一刀鞘挥过去将赵大人打翻在地。
徐阶却是一声长笑:“不劳赵大人上表弹劾,本相身为今科会试大总裁。又是内阁次辅,执掌礼部,考题泄露,本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这就写折子向皇帝请罪。”
说完话,大步走到案前,提笔一挥而就,写了一份百余字的请罪折子。
“各位同仁,本相已经写了请罪折子,你们可愿与我一道署名?”
“愿伏罪。”
“愿受国法惩处!”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与其将来朝廷追查下来,被人捉拿下狱,还不如现在就同徐阁老一道联名上请罪折。如此,有徐相在前面担待,或许还能有所转机。
想到这里,大家都是心中感激,纷纷走上前去签下自己的名字。
万众一心,赵文华只觉得腹中有剧痛袭来,趔趄几步,软软地坐在椅子上,喉头又有猩热的液体涌上来。
……
一骑锦衣缇骑带了折子,如风一般从贡院出来,一路高喊:“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直奔西苑。
声音凄厉响亮,随着这一声声喊,所经之处,不断有灯光点亮。
此刻已是黎明,古人醒得都早,大街到已经有人了。更有无数官员坐了轿子或者车马赶去早朝,今天这种阵势,都是心中大惊。
这情形他们并不陌生,上一次还是蒙古人大军杀至京城时。
也一样有快马在街上狂奔大叫:“紧急军情,十万火急!”
……
“难道是蒙古人又杀过来了!”
“不对啊,塘报上怎么没说?”
无论官民,都停了下来,议论纷纷,惊疑不定。
……
与此同时,满贡院都是兵丁跑动的声音。
火把烧得噼啪乱响,兵丁们一个个满面杀气,手中的兵器上已经粘满了清晨的露水。
“所有考生听着,停止考试,坐在椅子上别动,听到命令,什么东西都不许带,走到考舍门口!”
“怎么回事?”
“怎么了?”
考生们都忍不住叫出声来,有人走到栅栏前想看个究竟,却被一枪杆子戳了回来。
只得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几乎每排考舍前都站着两个衙役,拿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考生,稍有异动,就是几枪杆子捅过来,有人就被捅得满口的牙血淌了一地。
考场里的搔动一阵接着一阵,如同潮水一般连绵不绝。
人上一万,无论出了什么状况,都是无休无止,没有一两个时辰安静不下来。
*********************************************************吴节就是在这一片喧哗声中被惊醒的。
第一场考试的头一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惨痛的经历。
先是在搜身的时候被赵文华一阵喝骂,被分到十三号考舍之后,又莫名其妙奇妙地牵连进考生的搔乱之中,被赵大人假公济私判了个差。
后来在抄卷子的时候,又被吴伦搔扰,不小心在卷子上留了个黑点。
这个错误可犯得不小,碰到有洁癖的考官,人家根本就不会看你的卷子,直接就扔到了一边。
被判了个差已算是倒霉,如今又弄脏了卷子,无论怎么看,这次考试从一开始就被蒙上一层惨云。
对于自己所抄的范文,吴节有极大信心,就算被判了个差,怎么着也能弄个同进士出身吧。可这个污点一出,别说同进士,如果运气差到暴表,弄不好连个赐同进士出身也得不了。
问题是,这个时代又没有修改液一说,弄脏了卷子,却是无法可想。
吴节心中郁闷,也没心思在答卷子,索姓躺在床上睡觉。
因为先前的事太多,曰有所思,夜有所梦,竟不小心又开始做梦了。
吴节已经有一个月没做过梦了,这一次突然入梦,照例又回到现代。
同以前的梦境清晰真实不同,这次的他显得有些懵懂,脑袋里也是一片模糊。就好象一个旁观者在观察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在那副画面中,吴节看到自己正呆在一间陌生的图书馆里,旁边的管理员好象同自己很熟:“吴节,你要查的试帖诗资料实在太冷僻,还好我们这里还存了些……”
声音逐渐空洞模糊下去,画面一变,转到一个客厅,金主任坐在自己身边,将一叠打印件递过来……居无何,画面又变了,这回竟然是贡院考场,一个士兵猛地冲进来,朝他身上一摸,摸出一叠稿子来,正是金主任给自己的打印件:“抓到一个作弊的,拿下!”
……
然后,吴节就醒了!
他是被考场里的喧哗吵醒的,眼前是一片摇晃的火把,到处都是衙役地喝骂:“都起来,坐在椅子上,等待命令!”
吴节一时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地起了窗,机械地坐在椅子上。
眼睛红得厉害,看什么东西都疼。
他坐在椅子上,心中猛地一震:这次的梦境怎么同以前不一样,以前我一做梦都会回到现代社会,从来没做过关于明朝的。今天却梦见了这座考场,难道……这梦正常了!
一种不安从心头升起。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天渐渐亮开。
就有衙役打开考舍门,让所有的考生都走到外面排成一排。
不一会儿,就有监试官过来,森然道:“搜,给我搜,连人带考舍,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