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问少奶奶许了一天的假了,”水兰说道,“就明天一天,特意来跟您说一声。”
“那我明天就轻松多了,”蒙易冲水兰笑道,“赶紧回房去寻件漂亮的衣裳备着,该用的脂粉都备着,明天早上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相亲吧!那些啥算八字儿呀过定呀的事,越快办越好!”
“谢谢您的好意,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赶紧歇着去!”
水兰转身离开了书房,蒙易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好像有点失落,可又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失落。这时,穆儿捧着一盘子煮花生进来了。蒙易问道:“酒呢?”
“半路上给水兰姐姐拿走了,她说不许你喝酒。”
“她都要出嫁了,还管我喝酒?真是的!”
“少爷,其实酒入愁肠愁更愁呢!”“哎哟,穆儿,会两句诗了呀?谁跟你说我愁来着?你瞧着你家少爷我哪根肠子愁了?”穆儿看了蒙易一眼,说道:“您没愁,是我自己愁来着,您是高兴呢!”蒙易点点头道:“对,是高兴,不是愁。她嫁了就嫁了呗,我愁啥呢?真是的!”第二天一早,裘氏就过来帮水兰梳洗打扮了一番,领着出门了。蒙易站在回廊那儿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回头招呼穆儿道:“今天难得没人管着,我可得要出去溜达溜达。”
穆儿道:“那不得先跟少奶奶说一声吗?”
蒙易领着穆儿来到了香草这边。香草已经起床了,正让亭荷给她梳头。蒙易走到门口,说道:“嫂子,今天就放我一天假呗,我想出去溜达两圈。”
“去吧,早些回来就是了。”
“嫂子起这么早也是要出门吗?”
“对,一会儿要去韩府。”
“韩府?嫂子上哪儿去做啥呀?当心韩府那些人又想把你活吞了!”
“这回是我去吞她们,还轮不上她们吞我呢!你早去早回,可莫跟人你打架,也莫贪玩儿忘记回家,小心你三哥禁你的足。”
“晓得了,那我先走了!”蒙易说完就叫上穆儿下楼跑了。
亭荷在窗口上看了蒙易的背影一眼,拿起簪子一边往香草发髻里插一边笑道:“少奶奶,您没发现吗?四少爷听说水兰要去相家了,可不高兴了。”
“是吗?他不高兴啥呀?他不是天天嚷着水兰太烦人了,叫我给他换个丫头吗?”
“有句话不是说日久生情吗?”香草倒真吃了一惊,转头问道:“这话打哪儿听来的?真的吗?蒙易从前不是喜欢小鹿吗?”亭荷笑道:“我可不敢胡说。昨晚雨竹去给四少爷送宵夜,顺带拿了些煮花生去。雨竹听穆儿说,那秋梨膏是替水兰要的,这段日子水兰说话说得多,嗓子老是不舒服呢!”
“这也没啥呀!”
“要真没啥,那四少爷为啥老是挖苦水兰呢?雨竹说听着像吃醋呢!”香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点头道:“不错呀!蒙易这小子转移目标转移得还挺快呢!其实我瞧着水兰也真不错,比蒙易大了一年零八个月,也不算大呀!俗话说,女大三抱金撰呢!”
“可也得人家水兰能瞧上四少爷才行,她眼光高着呢!”“那倒也是呀!对了,亭荷,你就没个喜欢的人?这几个丫头里面,你最大了。我昨晚还跟你家少爷说着这事,说不能再给你拖下去了,得寻户好人家不可。州府里没有,回老家寻一个也行。”
“谢少爷少奶奶操心,我倒真是没那个想法。”香草瞧了瞧铜镜里的亭荷,笑问道:“你是没那个想法,还是没遇着那个人呀?还是说,先前遇着了又错过了,迟迟等不到?”亭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哪儿有呀!少奶奶又笑话我了!我得赶紧给您梳个漂漂亮亮的头,一会儿去韩府才不掉面儿呢!”
“不怕,我穿啥戴啥她们都不会在意的,只在意我是不是去给他们找麻烦的。跟雨竹说一声,中午备好酒菜,一会儿回来庆贺!”“是,少奶奶!”
亭荷下楼时,吕二哥和小七来了。吕二哥笑问道:“少奶奶还歇着?”亭荷道:“没呢,正等着用早饭。你们吃了没?我叫雨竹给你们备些。”
小七忙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家里也没个做饭的,上哪儿吃去?对了,一会儿你上去的时候得跟少奶奶说一声,有个好消息呢!”
“啥好消息?”小七神秘一笑道:“少奶奶不是让我盯着金府那宣姨娘吗?今早我瞧着她收拾了包袱出了金府后门,往车马行里租了个马车走了!”
“是吗?”亭荷笑道,“她到底是想明白了吧?走了也好,少奶奶这头办事就方便多了!”再说金府这边,该到吃早饭的时辰了,金太夫人才发现宣姨娘不见了。她起初以为宣姨娘是偷懒不起床,派人三催四请都没来,这才起了疑心。等她亲自带人去了宣姨娘院子时,早已人去屋空,还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只留下了那封信。
金太夫人是不识字儿的,她赶紧叫了孙女儿金霓儿来看看。金霓儿读完信后,对她说道:“奶奶,姨娘这信上也没说啥要紧的,单是说她跟香草把实话说了,什么实话呀?”
“啊?”金太夫人吓了一大跳,“她……她在信里真是这样说的?”
“是呀!奶奶,到底是什么实话呀?”
“你别问了!”金太夫人气得身子都差点站不稳了。她气呼呼地说道:“怪不得要卷了财物私下跑了,原来是干了这事呀!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准是给香草吓唬了两句,就没胆儿了!这死丫头,我非得派人找了她回来,好好收拾一顿!霓儿,你回去吧,我找你爹去!”
金太夫人在书房里找到了她的儿子金路,把宣姨娘夹带私逃的事告诉了金路。金路立刻皱紧眉头问道:“什么时辰跑的?”金太夫人着急道:“我哪儿晓得呀?就是该用早饭的时候没见她出来,我才起了疑心去瞧一眼,谁知道,早就跑了!”
“这践人!”金路将那封信一把撕成了几片丢在了地上,然后反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徘徊了起来。金太夫人面带惶恐地问道:“儿啊,这事怎么办呢?要是给韩府那边知道了,只怕会说我们办事不力的!”
“娘,不慌,那践人信上只是说跟香草说了实话。就算香草知道这事是我们布的局,她也不能上衙门去告我们呀!要不然那香草早闹上门儿了。不过,韩府那边您得去一趟,跟韩太夫人把这事说一说,叫她老人家先知道知道。”
“这可怎么说呀?我都不好意思去了,之前去了几回收了那些礼儿……哎哟,是不是得把礼儿退回去呀?”。
“您还顾着什么礼儿啊?您这趟去是请罪的,那自然该备份像样儿的礼儿去!别吝啬着,拿最好的东西,不然得罪了太夫人,我们就麻烦大了。往后在州府里,谁还管顾着我们呢?”
“是了是了,是该这么办!哎哟喂,那死践人真是把我们坑害苦了!当初要不是瞧着她的我亲侄女,我才不会答应把铺子落在她的名下呢!她倒一点都不知恩,真是不知廉耻的东西!”
“娘,您见了太夫人,一定要跟她说,那践人我已经一封休书给休了!我现成写封休书发到她娘家去,跟她脱了干系,往后有什么事都往她和吴太医头上推,与我们金府无关!”金太夫人连连点头道:“这主意好这主意好,就这么办!你写休书,我去备礼儿往韩府走一趟。”
“对了娘,您见了太夫人,得这样说。您就说,香草拿银子收买了宣姨娘,她是个没后的人,见银子就心慌,这才没把持住,把话跟香草说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指定往那香草身上推,不能让太夫人对我们落下半分抱怨了。”金太夫人不敢怠慢,收拾了一份大礼,急匆匆地赶到了韩府。她去时,韩太夫人刚刚用过早饭,正在听悦媛说查账的事。如意进去禀报了之后,太夫人微微皱眉问道:“这么早就来了?说为什么事没有?”如意道:“我瞧着她那神情不太好,又带着好些礼盒子,想是来给您送礼的。”
“我要她的礼儿做什么呢?”太夫人心里隐约觉得不安,便对悦媛说道,“你先去吧,一并查完了再来告诉我。你婆婆那些帐先记着,我回头再一一跟她细算。”悦媛答应着,起身出了太夫人的小院,带着含露往回走了。如意这才请了金太夫人进了厅里。金太夫人一进门,便忙弯腰凄声道:“太夫人,奴婢真是没用呐!求您恕罪呢!”
“这是怎么了?”如意忙来扶着金太夫人道,“您一大早来是为了什么事呀?坐下来说吧!”
金太夫人不敢坐,垂着头说道:“今天来就是为了给太夫人请罪的!太夫人要如何责罚,奴婢都没有半句怨言!”韩太夫人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倒是说说清楚,为了什么事一大清早的跑来啊?莫不是上次的事出了什么差错吧?”
“是……”
“什么?”韩太夫人一惊,直起身来问道,“出了什么差错?”
“太夫人,”金太夫人开始抹泪珠子了,“这都怪奴婢府里那个宣姨娘。头回她跟我说,香草去铺子里骂了她好一通,还说见一次骂一次呢!”
“这个香草,真是太无法无天了!”韩太夫人气愤道,“继续说,她后来又怎么了?”
“那宣姨娘是个没后的,胆儿又小又贪银子,给香草吓唬了几回,再拿银子哄着,就把实话跟香草说了!太夫人,奴婢真是对不住您呢!”韩太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旁边如意着急地问道:“那宣姨娘现下人在何处?”
金太夫人说道:“那践人不敢跟我们当面儿提这事,今早留了书信,卷了私财早跑了!我家金路气得差点吐血了,真是错看了她了!一气之下,金路写了休书,已经发送到她娘家去了!那等践人,我们金府是断不会再要的。”
如意转头问韩太夫人:“您说这事该怎么办呢?香草要是知道了,一准上门找您闹呢!”
“哼!”韩太夫人细想了想,挥挥衣袖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给她知道了,那就知道吧!”
“啊?”金太夫人骤然止住哭声,抬起头问道,“太夫人,让她知道了没什么干系吗?”
“我会怕她吗?那简直是笑话!”韩太夫人不屑地摇摇头道,“你们放心好了,就算她知道,也不敢上衙门里闹的,顶多来我这儿吵几句。哼,我就是要让她明白,在州府这地界儿上,跟我作对就是自寻死路!你也不必太惊慌了,拿着东西回去吧,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真要来闹事,我立马叫人架了她丢出去。”
金太夫人转涕为笑,忙哈腰拱手道:“太夫人就是太夫人,这丁点小事哪儿能为难住您呢!奴婢这样的人就吓得半死不活了,生怕把事办砸了,给您添麻烦呢!”
算您那地。“没事没事,告诉了她更好,叫她知道该怕谁。你回去吧,那宣姨娘休了最好,这样的儿媳妇留在家也是浪费白米饭,没半点用处的!”“是是是,奴婢这就不打扰太夫人了,告辞了!”
金太夫人正准备离开,一个丫头匆匆地跑来了,对韩太夫人行了个礼儿道:“太夫人,太老爷请您去他梨花园一趟。”
韩太夫人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待他的梨花园子,叫我去做什么呀?没说是什么事吗?”
“没呢,单说请您赶紧过去一趟,他在那儿候着呢!”“单是他一个人吗?”
“不是,还有蒙孙少夫人!”
“什么!”韩太夫人重重地搁了手里的茶杯在几上,转头问那丫头,“蒙孙少夫人什么时候进府的?”
“也就半个时辰前来的。”
“她来做什么?”
“奴婢真就不清楚了!她一来就求见太老爷,太老爷见了她之后,两人在园子里说了一会儿子话,然后太老爷就吩咐奴婢来请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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