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什么时候中的软筋散?迷糊中醒来,眼中所见的,却是此生从未想过之不堪。
体内的内力完全无法被调集,两处肩胛骨分别被两条金灿灿、做工颇为精致的链子锁住。金链另一头连着漆黑的由精铁所铸的粗大链条,直接挂在了房梁上。
身上不轻不重的压着什么,待清了清视线再次望去,却只见萧珩倾世的容颜近在咫尺,却竟是一身女人的装扮。
“珩弟?你,你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你不是一向最恶女装,为何?还有……”
沙华动了动无力的胳膊,正要继续追问,萧珩却出口打断了他的话。
“大哥,伤口可还疼吗?”
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的双眸满是怜惜的看着沙华,萧珩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颤抖着,低头亲吻了几下沙华裸露出来的胸膛。
他这是?
沙华瞪大了眼眸,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真的是自己那个一贯孱弱胆小的义弟谋划算计的。他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谋划?自己,又是如何着了他的道?
“珩弟,你到底在做什么?”
望着身着一身女装紧紧贴着自己,面上娇艳如三春桃花的萧珩。沙华大声喝止那双不断在自己胸膛游移的细嫩纤长的手指。
“怎么?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
看着此刻打扮的娇艳如花、比女人还要美艳上几分的萧珩,沙华眼中不仅没有半分惊艳,反而更多的却是愤怒。怒其不争的愤怒!
这个弟弟,究竟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不是说最厌恶被当成女人吗?他不是说,最厌恶被逼着穿着女装,四处献媚的那个自己吗?为何,如今却穿着这样暴露的几乎哪里都遮不住的裸露衣衫,做出此等勾栏相公、贱籍女子才会做出的事情来?
“为什么?”
捧着沙华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娇媚中带着万千缱绻情思的眸中缓缓的氤氲出一片泪花,莹润如玉的肌肤在烛光的照耀下披上了一层淡浅色金光,让萧珩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刚从画中飘临的仙子一般。
“所有人都夸我长了一副好皮囊,一副让女人都要羞愧难当的容颜。他们都爱看我这副模样,连我那见惯了宫墙柳色的哥哥,都爱强迫我身着女装让他欣赏。为何,独独你却不喜欢?”
偏为中性的声低哑的轻声呢喃着,哀怨凄苦的颤声如浅浅幽鸣的琴弦一般,丝丝撩动着人的心弦:
“沙华哥哥,我不美吗?我长得不好看吗?为何,你却总是不愿看我呢?”
缓缓靠近疯了一般似已肖想了千百万年的惨白双唇,尚未待轻柔触碰,额头便被沙华用力的狠狠撞开。
沙华被金链锁住的肩胛骨,又开始汩汩的向外翻涌着鲜血。他却似乎并不知道疼,狠皱着眉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烦厌:
“珩弟,你骗我、囚我,我都不恼。可你不该,不该这般辱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我离开!那么,我权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我对你的爱,难道也可以权当做是没有发生过的吗?辱你?我的爱,为何于你却成了侮辱?我的爱,对你而言便就这般不能容忍、不堪接纳吗?为什么?沙华哥哥,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那么疼惜我、那么看顾我。为了我千里单骑独笨华都!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丁点是因为对我的爱怜吗?”
“我疼你、怜你,是因你的身世,是因为我们的同病相怜!珩弟,我一直以来,都是将你看做是我的亲弟弟一般。纵然你的容颜绝世倾城,胜过世间女子无数。可我从不曾对你有过半分的旖旎邪念!在我眼里,你只是个需要温暖的,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我从来……”
“罢了!不要再说了!”
沙华的这些话,他早已说过许多遍。自第一次向他剖明心意,他就一直在以兄弟之情拒绝自己的示爱。这些伤人的恼人说辞,他听倦了,也听厌了。
“既然不愿爱我,那又为何要给我错觉?既然不肯爱我,为何又要让我感受到爱的温暖?为何,又在我好不容易跟着你爬回人间的时候,一脚狠狠的将我踢回地狱?你可知,在被你一次次的拒绝后,我有多难过、多绝望吗?”
“珩弟!那不是爱!只是孩子一种的偏执占有!你以为的爱,根本就不是爱!你明白吗?”
沙华不明白,萧珩为什么一定要把兄弟之间的患难与共误解成是一种爱恋?那样的情感,可以生死相托,但却绝没有情人之间的暧昧温存。可他为何就是不懂?为何,倔强的一定要将曲解成情爱?
“不是爱!呵呵!你一直告诉我那不是爱。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醒来、每一次的微笑,全都是因为你。开心是为你,伤情是为你。看着你对我笑,我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的满足,看着你难过,比我自己受伤还要痛苦。想要给你全世界最好的,想要时时刻刻的陪着你、守着你,想你想到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你却说这不是爱?那你告诉我,这不是爱,又是什么?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
捧着沙华的脸,萧珩放任心底最深处的卑微和渴求肆意流窜。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谁能够让他放下所有的伪装,那便只有沙华,只有眼前的这个男子。
“我宁愿你跟我说让我忘了你,我宁愿你跟我说对不起。我也不愿听你一次次的反反复复的告诉我说对你的情感只是个美丽的误会!因为我知道,那不是误会,更不是什么错觉!我萧珩孤冷了半生,唯有你给的这份温暖,让我找回了作为一个人的知觉。沙华,那是爱!真的是爱!为了你,要我怎样都可以。权势、地位、天下,只要你想,我都愿意帮你抢来。我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爱我,只要你爱我……可以吗?可以吗?”
泪,似流不尽的天河水,在萧珩的脸上肆虐成灾。萧珩看着眼前近在咫尺、连呼吸都彼此交融的男人,望着那肩头被自己下令穿过琵琶骨的特制金链。鲜血,正汩汩不停的自伤口中流出。萧何缓缓地、一点一点将唇靠近那血殷殷的伤口,轻轻地、如小兽般缓缓舔舐着。